1999年元月1日,风和日丽,新的一年到来了。这天上午,陈福顺给台南家中留下他所住的西湖宾馆某号房间的电话号码。也从这时开始,连续3个昼夜,公安部官员、联邦调查局警官和福建省厅参战民警守候在陈先生的房间里,不断研究分析可能出现的各种可能性和应采取的对策,指导授计于陈老板如何与绑匪谈判周旋。
元月2日上午,又一个半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参战人员冷静分析:当时绑匪口口声声要求陈福顺必须入住他们指定的闽江饭店,是不是绑匪早就在闽江饭店监控陈福顺的到来?经请示指挥部决定派一名侦查员扮作陈老板的随从以陈福顺的名义入住闽江饭店!当天下午,一名通闽南话的年轻侦查员住进了闽江饭店1006号房。
果然不出所料,这位年轻的“陈老板”的随从入住客房不到10分钟,就接到了绑匪的电话。我们年轻的侦查员,非常机智地告诉对方,他是陈先生的随从,若要找陈先生,须挂另外一部电话。侦查员给对方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不到5分钟,守候在电话边的陈福顺就接到绑匪的电话。按照警方安排,陈福顺开始与绑匪讨价还价,以争取更多的宝贵时间。陈福顺向对方解释,由于时间紧,筹钱一时不易,此次他仅带来50万美元的旅行支票,钱带得再多就无法入境。一听说150万赎金一下子掉到50万对方语气一变,“你打发乞丐呢!至少要凑到80万美元,少于这个,别想要孩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元月3日晚11时,绑匪终于让步了,电话里表示这个数字他们勉强可以接受。同时,陈福顺付款前与儿子通话的要求也被接受,只是对方表示,通话后15分钟内必须付清所有款项,否则撕票。
元月4日上午,绑匪又来电话,通知下午3时在中国银行福建省分行会面,对方告知陈福顺在中行大厅里先坐15分钟,随后到门口,届时自有人接头。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专案指挥部获知这个消息后,立即组织精干警力,准备对中行进行全面监控。当天下午,一张法网在中国银行福建省分行附近悄悄地撒了下来。
接近4时整时,一名头戴摩托车头盔,眼佩墨镜的年轻男子落入了侦查员们的视线。此人身高1.70米左右,年纪约25岁上下。他径直向还在银行门口焦急等待的陈福顺走去。
只见来人与陈福顺简单聊了几句话,就给了他一部手提,说是可以与儿子通话了,陈忙拿起开始通话。
大洋彼岸就是让他朝思暮想的儿子,电话那头就是让他牵肠挂肚的儿子,陈福顺一阵哽咽:“孩子,你现在好吗?爸爸想你啊!……”已经17天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了,一切显得那么陌生而又熟悉。“孩子,爸爸已准备好钱了,你很快就会平安回来了,到时你可以请几天假,到台湾家……”
“时间到了!”绑匪恶狠狠地发话,说着便要过来抢手提。
越洋电话通了一分多钟,陈福顺向银行柜台走去。突然,他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原来,他忘了带护照了!按照规定,支取美元旅行支票,必须持护照,此时若返回闽江饭店取回护照,来回没有十来分钟是不可能的,而当时绑匪曾要求,通话后15分钟内必须付清所有款项,怎么办?陈福顺只得再次恳求那名男子。
自古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来人思索片刻,挥了挥手,同意他回宾馆取护照。
在陈福顺与绑匪接头的同时,我们细心的侦查员发现,中行周围有两名男子行迹相当可疑,因为当时那名前来接头的男子曾与他们碰过面,并且聊了几句。警方亦将这两人列入嫌疑对象,严加监控。
很快,陈福顺取回了护照,将50万美元的旅行支票提取了出来,把扣除手续费后剩下的49.625万美元装进了一个黑色皮箱里,交给了来人。那名男子即拦住一部出租车,另两名早已被监控的男子亦同时上了车,出租车飞快地向南部开去,侦查员驱车紧紧咬住,此时,是4日下午4时40分左右。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为何警方在双方交款时不马上下手抓捕。按照中美双方事先的安排,此次行动的首要任务是保证人质安全。在人质安全绝对保障的情况下,考虑追回所有的美金;在赎金能追回的同时,力争将绑匪一网打尽。而此时,数天来中美警方一直保持24小时全天候热线联系,此时美方还未传来人质获救的消息。福建省厅的侦查员们正面临着国际警界共同的难题:跟踪,控而不抓,而跟的时间越长,暴露的可能就越大,而牛副厅长下了死命令:不准暴露!
这时候,让我们到美利坚合众国去看一看。早在几天前,美联邦调查局就将王旭林的那间住所列为重点怀疑对象,派警员24小时监控。几天来在福建刑警不断传递情报信息给美国警方后,增强了美国警方对监控空房子的信心,当绑匪与陈先生在银行门口交接的时刻,中美警方正通过电波密切沟通。在福州绑匪取完赎金的同时,美国警方发现,一名男子走出了这所住宅。经核对照片,此人就是王旭林。
在证实福州方面已将赎金交给绑匪后,美国警方断定:就是这里了。当即,几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员对这个住所发起了攻击。在一间小卧室里,少年陈冠男被绑匪用手铐铐住双手、双脚,头部被黑布蒙住。这名被绑架20天的17岁少年终于获救了!警方立即将他送往医院治疗。与此同时,两名男子束手就擒,这两名负责看守的男子一为王旭林,一为王雪南,均为福建人。
美国方面成功解救人质,抓获两名绑匪的消息几十秒内就传到了福建省公安厅。总指挥牛纪刚副厅长为之一振,一声令下:重点追回赎金,力争一网打尽。10分钟之后,侦查员们在闽江三桥桥面上截获了乘出租车流窜的江明生(26岁,福州人)、王子杰(28岁,长乐人),将49.625万美元的赎金悉数追回。张洪德副总队长立即率员突击预审。
这里须补充一点,当时取完赎金后,有3名男子同乘一部车逃窜。在途中换车时,有一人下车离开,故在车上截获的仅余两人。当天晚上11时左右,那个中途下车的刘必喜(29岁,平潭人),在王庄新村住处被抓获。另一名从美入境坐镇福州策划勒索赎金的犯罪嫌疑人王子雄(犯罪嫌疑人王子杰的胞弟)逃跑。福建省公安机关正全力追捕。
至此,一场历时多天的艰苦战斗落下了帷幕。据美国方面消息,另一名涉嫌人——本文中所提及的那个会计的男朋友——乔治·王在逃,警方正在全力追捕。
元月6日上午,冯小福总队长,公安部杨国林科长等一行在西湖大酒店门口为刘威廉送行。5天来的精诚合作和密切配合,让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刘威廉紧紧握着冯小福总队长的手万分激动地说:“中国警察,绝对是世界一流的,没有你们就不可能破获这个案子,我们也无法挽救这个无辜的生命。”(完)
现代世界警察